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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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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賈母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多少,信了多少, 賈政都要把榮國府拉離太子的陣營。君子群而不黨, 賈政先天已經打上了四王八公的標簽, 要是再蓋上□□的戳, 他還想人人稱道?就等著太子成了先義忠親王後人人喊打吧。

因是孝期,賈政與王夫人分房而居。只是現在離出孝不過一月之期, 就是出了人命也好遮掩。據賈政所知, 他那位兄長早就重拾了抱小老婆的愛好,所以他現在向著王夫人所居正房走去, 一院子的奴才都覺得正常。

只是走到一半,賈政又轉身離開了。院子裏的奴才面面相覷, 不知道該不該同情剛才已經向王夫人通報的人。接到第二個人報信, 王夫人咬著牙道:“去看看老爺歇到哪兒了。”

秀菊看了看王夫人, 小聲地應了一聲“是”。可惜王夫人不給她這個機會,指了身邊的流雲道:“你去吧。順便看看珠兒與元春晚飯用得好不好, 可歇下了沒有?”

其實沒有大家想得那麽覆雜, 賈政本是想要問問王夫人自己交待她做的事兒,可收尾了沒有。只是走到半路上,覺得自己給了人家三日之期, 今天才算是過了半天,恐怕不會有什麽結果。他又沒有與王夫人說別的話的興趣,還不如去看看賈珠今天可按他說的早些歇下了沒有。

對於很可能是自己唯一兒子的賈珠, 賈政還是很重視的, 只是他那儲物架裏的健康卡用一張少一張, 能將賈珠的日常作息扭過來,再慢慢引著他入開心胸,就不要浪費寶貴的健康卡了。

進了賈珠的院子,發現房裏的燈還亮著,賈政問了守門的婆子一句:“珠兒還沒睡?”

那婆子含笑道:“哥兒一向用功,還得半個時辰才睡呢。”

賈政的臉已經黑下來了,早晨說的話,竟然沒有得到執行,他生氣。更生氣的卻是這些下人的態度,把賈珠熬夜說得這麽好聽,難道是想著得賞不成?

他還真想對了,在家裏這些人的印象裏,不管是老太太還是太太派人來問,只要說賈珠讀書用功,早起晚睡,不一會兒廚房就會送來補湯、點心,還有給他們這些人的賞錢。老爺倒是問得少,可是做父母的對孩子的態度不都是一樣的?說不定就因為老爺問得少,這次一高興給的賞錢還更多呢?

誰知道老爺竟罵人:“糊塗東西,哥兒好好的身子,就是讓你們左一句用功,右一句用功給架著釀壞了。”罵完留下目瞪口呆的婆子,自己向賈珠的房間走去。

此時賈珠已經去了大衣服,只穿了中衣拿著一本書在看。本來青白的臉色,在白色中衣的映襯下,更是一點血色都不見。賈政怕嚇著了他,對著要通報的丫頭揮了揮手,自己慢慢走到賈珠面前。

賈珠發覺屋子裏進了人,擡眼才發現是從來沒到自己這裏來過的老爺,瘦瘦的身子輕輕地打了個顫:“老爺。”

賈政從他手裏抽出書來,看了看封面。做為好孩子的賈珠,自然不會如原著裏賈寶玉一樣,偷讀什麽話本子,而是《論語》。將書輕輕地放在桌子上,賈政問道:“早晨不是讓你早些歇息嗎,怎麽這個時辰還不睡?”

賈珠有些囁嚅地道:“每日都戊初睡的,此時也睡不著,不如讀讀書。”

賈政搖了搖頭:“你正是長身子的時候,睡得多些,早起才有精神。若是睡得太晚,一天精力不足,腦子也是昏昏沈沈的,看不進書去,豈不是得不償失?你只想想,是白日的時間多,還是晚上這一會的時辰長?就是睡不著,玩兒一會也好。”

賈珠從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,被賈政一問,也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錯了,頭低了下去。賈政也不指望一下子就把他糾正過來,只借著拿水的功夫,將清腦丸放進了杯子裏,遞給了賈珠。

自己做錯了,老爺竟然沒有罵自己,還遞水給自己,讓賈珠有些受寵若驚,端著茶杯不知所措地看著賈政。賈政笑道:“念了那麽長時間的書,也該渴了,喝吧。”那聲音頗似要誘拐小紅帽的狼外婆。

賈珠雙手捧了杯子,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,盡管今天的水有些發澀,他也只認為是自己的錯覺。見他喝下了清腦丸,賈政又親看著他上床,才對他道:“睡覺只管睡,別想著讀書的事,就睡著了。”

賈珠乖巧地點了點頭,目送著賈政離開,安心地閉上了眼睛,小小的嘴角慢慢地翹了起來。盡管不知道老爺為何突然註意起了自己的作息,可是這裏面的關心,賈珠覺得自己沒有感受錯。

出了賈珠院子的賈政,不知道自己給便宜兒子的感覺挺震撼的,他又向著王夫人的院子走去。不去也不行,因為他發現賈珠身邊服侍的,竟如賈寶玉一般全是丫頭。再想想原著裏賈寶玉成人的年紀,讓他不得不心生警惕——這個時代的男人,成熟得太早了。

面對去而覆返的老爺,王夫人院子的下人很糾結,不知道要不要到太太面前去獻這個勤。要是老爺走到一半又不進去了,那可不是再得太太一頓罵的事兒了。就在她們猶豫的當兒,賈政已經走到了正房門前,聽到了屋子裏的對話。

“太太不必擔心,老爺一向只在讀書上費心思,何時管過這些俗務?說不得就是府裏哪個奴才說嘴,讓老爺聽了一耳朵。按老爺的性子,自是不願意放過的。只是府裏事兒多,出孝是何等大事,說不得忙上個一兩天,老爺也就忘記了。”正是王夫人的心腹周瑞家的聲音。

賈政惡狠狠地瞪著想通報的丫頭,將那丫頭嚇得一聲不敢出,才聽到王夫人道:“只是你沒見老爺今日說話的樣子,看著著實嚇人。”

周瑞家的就道:“老爺自是一身正氣的,又是要為官做宰之人,還能沒些官威?等著老爺做了官,太太這生意才要更上一層樓呢。若是現在收了手,多少利錢拿不回來不說,就是那本錢銀子不到日子,也是不好往回收的。”

不等王夫人再說什麽,賈政自己挑了簾子進屋,先回頭對著那個丫頭惡聲道:“好生看著人。”又兩眼出火地看向周瑞家的:“好個奴才,竟然挑唆著太太行不法之事!”

屋子裏兩個人嚇得面色蒼白,連句問好的話都說不出來,更別提遮掩剛才的話了。賈政早晨本是詐王夫人一下,想著秀菊跟著她幾天,若是真有事自己也好收拾她。不想這王家還真是家學淵源,放利子錢都是一脈相承的。

想想後果,賈政能有好氣才怪:“把太太放利子錢的帳本子給我拿來。”

周瑞家的哆哆嗦嗦地看著王夫人,只是不說話。賈政氣得笑了:“倒是個忠仆。只是你這忠仆,我賈家是養不起的。挑唆主子做這樣坑家敗業、損陰傷德之事,王家真是好家教!”

聽到賈政語涉王家,王夫人少不得出聲道:“老爺,我這樣做,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家?還不是為了兩個孩子?”

賈政冷笑一聲:“接下來是不是得說,為了我這個沒出息的老爺?”

女子以夫為天,講得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,王夫人就算是心裏對賈政不能襲爵再不滿意,也不敢真的說出口,自是滿口不敢,口口聲聲說自己這一房的艱難。

賈政也不與她廢話,只讓她們主仆先把帳本子與借據交出來。王夫人無法,只好親去內室,不知道從哪裏把賈政要的東西掏了出來。

就算是知道王家嫁女一向厚嫁,可是賈政還是讓那帳本子上的銀錢數目給驚了一下——上面往來的銀錢,竟有十餘萬兩。再看看歷年所得,竟與本金相若。賈政再次冷笑一聲:“好,好,我竟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如此生財有道。”

王夫人還待哀求,賈政已經擡腳出了房門,對著院子裏的婆子道:“去把我的小廝都叫來。”

王夫人雖然不知道賈政要如何處置自己,可是大半夜的讓小廝進內宅,還是她這個當家太太的院子,明天就是賈政不處置她,她也不用做人了。想到剛才流雲說老爺去了珠兒的院子,王夫人悲呼一聲:“老爺,求您看在兩個孩子的面上,給妾身留點體面。”

賈政叫小廝,也不過是想著讓人去抄了周瑞的家,倒沒想過王夫人名聲的問題。現在讓王夫人如此淒厲地一嗓子,才想起這個時代的禮教來。

搖了搖頭,他對著院子裏的婆子道:“來兩個人,把周瑞家的給我綁了,捆到柴房裏。不許放人和她說話,也不許她出一聲。”

後一句話,是吸取了賴嬤嬤的教訓,怕周瑞家的狗急跳墻,說出陰私之事。賈家奴才那大嘴巴,可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。好在王夫人比賈母對自己陪房的掌控能力強些,那周瑞家的盡管滿眼哀求地看著王夫人,卻沒有出一聲,默默地讓人把自己捆上,還塞了破布。

拿了王夫人的帳本,賈政一刻也不想多留,向著自己的外書房而去。王夫人也知今日讓老爺聽了自己的陰私,怕是不能善了,只陰狠地吩咐院子裏的婆子丫頭不許嚼舌頭,自去內室想著明日是不是讓人送信回王家。

出了內宅,賈政在外書房很是喝了兩杯茶,才算是壓下自己心裏的邪火:他知道王夫人一定不會是面子上看得那麽木納,可是現在榮國府只是剛開始走下坡路,在外人眼裏還算是興盛的——一個老爺襲了爵,一個老爺得了當今親自走後門封官——怎麽王夫人就開始做起了王熙鳳的勾當?

現在不是分析王夫人動機的時候,而是得把尾巴給她收拾幹凈了。有這樣一個媳婦,怎是一個心累了得?想著王夫人在原著裏的戰鬥力與豐功偉績,賈政覺得自己真是問前路渺茫。

要不是自己家裏剛出了孝,賈政都有心讓王夫人“病逝”了。可惜這府裏還有一個賈母,就憑這個與人鬥其樂無窮的老太太,也不會讓讓賈政死了老婆之後不續娶。可是看看她給賈赦挑的繼室,賈政覺得自己還是先給王夫人收拾亂攤子,順便觀察一下她可有悔改之心得了。

就算是這個時代有宵禁一說,可是面對象榮國府這樣的人家,還是能網開一面的。何況周瑞一家就在榮國府後街上住著,幾個小廝沒用一個時辰,已經把他們家的東西都給賈政搬過來了。

周瑞家的家當不能和賴家比,可也不是一個奴才家裏能擁有的。賈政對著那些銀錢與成色不明的古董不感興趣,只是把那些可能涉及王夫人放利子錢的證據都收了起來。

“老爺。”門外有小廝試探地叫了一聲。

賈政正看帳本看得不耐煩,問道:“什麽事?”

小廝得了這一聲,人已經彎著腰進來了:“太太的陪房,吳新登要出門。門上看太晚了問他去哪兒,他支支唔唔地說不出來。”

賈政剛想說,不過是個奴才,說不清楚直接先捆了,明天再打著問他就是了。可是一想才明白,人家所以來問自己,重點不是此時要出門,也不是說不清楚,而是太太的陪房。

還真是榮國府的奴才呀,這眼力見也是沒誰了。要是沒有他剛才讓人抄了王夫人陪房的家,恐怕這吳新登此時早就出府了,哪會有現在這一問。賈政就有些不耐煩,任誰發現自己越做麻煩事越多,也會不耐煩:“這麽點小事也值得問?門上是誰,不知道府裏的規矩?連門上的和那個吳新登一起捆了。”

小廝把腰彎得更低了一點,答應著出去了。

這一天過的,除了鼓動著別人捆人,就是自己命令人捆人了。要說這一世讓賈政滿意的地方也就這麽一點了,就算是事情再多,可是賈母到現在為止還是給他面子,維護他在下人面前的尊嚴。要不他想捆人,賈母在旁邊攔上一下,他後面的兩個命令一定執行不了。

不過半夜三更地讓自己的陪房出府,賈政想也知道王夫人這是準備向王子騰求救。看了看自己手邊的那堆借據,賈政覺得王子騰應該是一個明白人。

第二天沒等王子騰打上門來,賈赦先光臨了賈政的外書房。沒辦法,雖然昨天大家商量了要上請罪的折子,可是賈赦自己是寫不來折子的。賈政也寫不來,他腦子裏是有官場小說,可是那裏面是故事、故事好不,裏面沒寫怎麽寫折子,還是請罪的折子。

就是格式都沒有!

面對賈赦一臉你不是會讀書嗎,怎麽連個請罪折子都不會寫的幻滅,賈政有些汗顏地道:“父親不是有文書相公留下來嗎?再不把父親原來折子的原件找出來看看?”

賈赦苦笑道:“從咱們家守孝起,那些文書相公就漸漸辭出去了。現在留下的兩個,也不過是在外頭找不到體面人家的。”言下之意不過是對留下的兩個人並不怎麽看好。

賈政點點頭:“總是跟過父親的人。兄長對那兩位老先生還是客氣些。”別當大家不知道人家為何辭出去,還不是看著賈赦就不是一個不著調沒前程的。見賈赦還是有些不以為然,賈政勸道:“出孝之後,大哥要進宮謝恩,還得參加大朝會。那兩位老先生就算是差些,可也隨父親經過些。”

賈赦這才發覺,賈政真不是在看他的笑話,而是連出孝之後的事兒都替他想好了,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知道知道。只是你昨天晚上怎麽發作了你媳婦的陪房?聽說還把人給捆了?”

吃飯賈家奴才的嘴能保住些秘密,賈政原就不抱希望。他也不想就此事瞞了賈赦,主要是萬一王子騰來了,人家現在可是官身,自己現在還只能算是白身,自然是要讓賈赦出面才算是對等。

讓人守好了書房的門,賈政把王夫人的罪證都給賈赦看了:“這個無知的婦人膽子太大了,如此損陰德禍及子孫之事得出來。若不趁著現在外頭的人還不知道收拾了首尾,怕是日後就成了抄家滅族之禍!”

賈赦先是被眼前的罪證驚嚇,再接著是對王夫人行事的憤怒,現在卻是對賈政的同情與感激。同情賈政,是因為他攤上了這麽一個膽大心黑的媳婦,感激卻是因為賈赦知道,賈政完全可以不把此事告訴自己,將來有個什麽事都可以推到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家主身上。

那時治家不嚴的罪名,可就是自己的了!

賈政也不管賈赦現在是個什麽心思,只對他道:“兄長還是讓可靠的人,把公庫盤一下才好。我怕那王氏貪心太過。”

賈赦已經不止的感動了,他覺得自己以前實在是錯怪了兄弟,內疚加上感恩,讓他對賈政的話十分信服,只是也還是有顧慮:“就怕老太太那裏?”昨天那個該死的賴嬤嬤,可是還發了老太太的私意呢,要是讓老太太以為自己是查她,那可就麻煩了。

麻煩也得做,最好在王子騰來之前,把王夫人的罪證找得越多越好。賈政對賈赦獻計道:“兄長盡可將王氏的所為,說與老太太聽聽。畢竟老太太也是當過家理過紀的人,對這樣亂家的婦人,必是不會包庇的。”

賈赦不知道賈政是要把王夫人的把柄送到賈母手裏,好讓賈母能多節制著王夫人點——相對於王夫人又貪又狠,賈母這個只敢在府裏作妖的老太太,就顯得可靠得多了——可是卻知道這是讓王夫人失了管家權的好機會。再沒有多的話,他拍了拍賈政的肩膀,自己去安排人查公庫去了。

賈政顧不得別的,先讓人去王夫人那裏將秀菊叫來,自己安排的眼線雖然是在明處,可是也太沒有用了些。若不是昨天太晚,容易讓人引起誤會,他早把這個沒用的丫頭撤回來了。

秀菊回來的時候,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:王夫人一夜難以安枕,能放過她這個賈政“信重”之人才是怪事,不是要捶腿就是讓端茶,秀菊一晚上合眼的時辰都不足一個時辰。

“老爺,不是奴婢不想跟著太太,只是太太是主子,她不讓奴婢進內室,奴婢也沒法子。”秀菊向賈政抱委屈。

賈政看了她一眼,也算是一個清秀小佳人,比起王夫人來勝在年輕。只是再年輕,也不是賈政願意消受的,所以他就沒給人好臉色:“我是怎麽和你說的?不是讓你時刻跟著太太?太太不讓你跟著,你不會來回我?”

此話說得秀菊就是一呆,她昨天還真是存了好生盯著王夫人,拿了王夫人把柄好在賈政面前得好的心思。只是主子就是主子,別說王夫人做了當家主母那麽長時間,就是她的陪房們,都看出了秀菊的心思。每次秀菊一想往外走,就做出要與王夫人說些什麽的姿態,把個秀菊勾得即舍不得走,又聽不到什麽隱秘。

看著眼前無話可說的秀菊、日後大名鼎鼎的趙姨娘,賈政不想再留在身邊——內宅拖後腿的人已經夠多了,沒必要再添一個。別說是現在,就是將來,賈政也沒有紅袖添香的心思,沈下臉喝了一聲:“沒用的東西。下去吧。自己去找管事的,就說我的話,用不起你這樣不將主子的話放在心上的東西。”

秀菊哭了出來:“老爺,奴婢服侍了老爺幾年,老爺竟如此狠心。”

說得就象賈政是負心漢一樣,雖然按著原主平日的做法,還真是差不多,不過賈政卻不肯背這個鍋:“怎麽,老爺給你留臉,你竟要挾起主子來了?來人。”

門外的小廝,從昨天開始一直戰戰兢兢——老爺平日只是古板不理俗務,誰知道一理起俗務來,竟是這樣雷厲風行,說捆人就捆人。所以一聽賈政叫人,一個喯都不打地進來:“老爺有什麽吩咐?”

賈政指了指還跪在地上哭的秀菊:“這個丫頭眼裏很沒有主子,我讓她做什麽都不做。讓她老子娘自己把人領回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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